回港已數星期,還是未能習慣,從前碧海青山,視野開寬,而今高樓蔽日,目光短淺,跼促得很;從前驅車任馳騁,山水之清風送爽,而今人車爭途,步步為營,大汗涔涔如雨下;從前價廉物優,飲食無節,而今豈敢外膳,因洛陽紙肉貴煞人。
其實更難適應的,是心情,四年一覺西灣夢,雖無青樓薄倖名,卻種下了深情,往事點滴,不思量,自難忘,今昔之概黯然而生,似乎還需要一段時間去收拾殘緒。
聊以為慰的是,中文大學比想像中美,仍可徜徉山水,賞玩亭湖,寄情松竹,待菡萏飄香之日,自有詩興。可惜沒有寄數箱台灣啤酒回來,因為香港酒貴,且無酒侶,故洪志豪應常請我喝酒才對,否則亦是美景良辰虛設。
很多朋友已開始工作,其實我欣賞他們的幹勁與勇氣,能在複雜的社會謀得安身立命之途,為理想亦好,為現實也好,始終是一份克苦的拚搏,自有浩然之氣。反觀自己,繼續研讀,雖不能說是前路茫然,但於獨立蒼茫之際,卻有一種不合流之感,眾醒獨醉,此身何寄,此之謂也。
《滿庭芳》 歸港後,每立於鬧市,輒生此身何屬之概
曲徑喧車,駢肩擦踵,未慣京洛風塵。倚天樓閣,憔悴百年身。往復人潮似海,軟紅裡,苦逐浮雲。臨歧路,蒼茫意緒,妄欲貫乾坤。
銷魂,空憶遍,襟中哀樂,似幻疑真。怕乍醒時候,暮色氤氳。隔岸西灣舊夢,有彩袖,何事輕分?多情悔,江湖倦客,歸路已黃昏。